败在“宫斗”中的康佳，并购求存

文源 | 源媒汇

作者 | 利晋

编辑 | 苏淮

8月，赶在2024年中报发布前3天，刘凤喜辞任了康佳集团（下称“康佳 ”）董事局主席职务，由“准80后”周彬接任。刘凤喜的卸任，标志着康佳与控股股东华侨城集团的“宫斗”彻底结束了。

兜兜转转，康佳又回到了“康佳人”手中。

周彬，1979年出生，大学毕业后便加入了康佳，从营运管理中心基层岗位做起，一步步晋升到部门总监、董事局主席助理和总裁。

1978年出生的曹士平，接管了周彬的职位。两人的经历大抵相同，都是2001年同一年毕业就进入康佳。

曹士平，从康佳锦州公司起步，在多媒体事业部磨练多年后，升迁到集团副总裁。他曾被外界称为：康佳历史唯一一个火箭速度晋升的领导。

康佳，正式进入了“周曹时代”。一个新的“派系”由此诞生了。

但周彬、曹士平全面接管的康佳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称为“国内电视之王”的康佳。无论是营收、盈利表现，还是多年以来不断进行业务转型、调整，康佳一直未能改变颓势，2022年开始出现大额亏损，2024年三季度仍是如此。

接下来，康佳很大概率会被纳入“ST股”名单中。

透过近几次投资者活动交流会内容推断，康佳或许依然没能找到巨额亏损的“阿喀琉斯之踵”，甚至转型之下拓展的新业务，盈利能力一直有待“市场化”验证。

源媒汇向康佳方面致函，询问有关连续亏损改善措施、如何提升毛利率表现、连续5年计提资产减值准备原因、非核心业务清退进展等情况，截至发稿仍未获得回复。

周彬、曹士平搭档掌舵下的康佳，该如何驶出这片“死海”？

01

巨额亏损

2024年倒数第二天，康佳“紧急”启动了重大资产重组，进入停牌状态。

12月30日，康佳公告称，公司正在筹划发行股份购买宏晶微电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称“宏晶微电子”）。天眼查显示，宏晶微电子成立于2009年8月，注册资本约9,447.18万元，由自然人刘伟实控，2019年1月在新三板终止挂牌，今年8月启动科创板上市辅助。

宏晶微电子专注于芯片的研发设计和销售，生产环节主要委托晶圆生产厂和封装测试场进行制造加工，最近2年营收为29,114.2万元、28,566.3万元，归母净利润为1941万元、2764万元。

不过，康佳表示，本次交易事项尚处于筹划阶段，公司目前正与宏晶微电子的实际控制人刘伟接洽，其余股东的交易意向尚未最终确定。

即便注入宏晶微电子，依然很难改变康佳当下巨额亏损的问题。

2024年上半年，康佳营业收入为54亿元，同比接近腰斩；净利润亏损12.8亿元，归母净利润亏损为10.88亿元，亏损金额是去年同期的3.9倍、5.6倍。虽然总资产有所上涨，但权益资产处于流失之中，同比腰斩至40.63亿元。

到了三季度，康佳的亏损更加严重。营收81.2亿元，同比下滑45.42%；净利润的亏损由上年同期的9亿元扩大到18.65亿元，归母净利润的亏损也由7.15亿元扩大到16亿元。

面对刹不住车的亏损，康佳显得有些束手无策。

在11月、12月的投资者活动中，调研机构不停追问康佳管理层何时、如何能够实现盈利。但康佳的回复更像是一台“复读机”。

“推动白电及PCB产业的规模增长和利润提升，精益管理推进彩电业务的价值经营和减亏控亏，创新实施半导体业务的资本化及效益化产出，积极改善经营业绩”，在多次投资者活动中，康佳管理层如是回应改善业绩相关问题。

巨额亏损之下，摆在康佳面前的，还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：没有经营性现金流。

2024年上半年，康佳经营性活动现金流录得-4.39亿元，三季度为-3.91亿元。相比去年同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。

这就意味着，2024年，康佳有可能又要重新面临经营性现金流亏损的问题，而去年刚实现扭亏为赢。不过，去年经营性现金流回正，很大程度上，归功于减少了原材料购买和劳务的支出。

中国中化前董事长宁高宁曾指出，“没有现金流的生意无论表面看来多诱人，一定不是好生意”。

他认为，没有现金流，是一个多年累计下来的结果，背后可能是市场、销售、回款、资产占用等各方面的体现。

在康佳的发展历史中，没有经营性现金流的营收、利润增长，一直是一个顽疾，而不是局部、暂时的问题。一般来说，没有现金流支撑的营收和利润，都可以视为“虚假利润”。

康佳不赚钱，是一个明眼的事实。

从近几年财报中可以看到，康佳业务、产品毛利率十分低。比如2021年工贸业务毛利率只有0.57%，彩电业务为5.17%；2022年工贸业务为0.65%，彩电业务为-1.17%；2023年彩电业务为-1.02%，工贸业务与半导体业务合并优化后，毛利率由正转负，为-1.06%。

昔日“国内电视之王”康佳，早已丢掉了核心、优势的彩电业务。反而是新拓展的白电业务，毛利率表现比较稳定，基本在10%左右。

02

祸起一场“宫斗”

康佳与华侨城集团旗下旅游及地产上市平台华侨城A，业绩表现十分相似，也同样面临着困境。

过去几年，华侨城A一直是巨额亏损、经营性现金流常年为负。2022年、2023年，净利润亏损分别为127.67亿元、84.35亿元，经营性现金流为-5.75亿元和34.23亿元。

往回看，华侨城A经营性现金流为负，是一个顽疾；往前看，经营性现金流又有下跌趋势，2024年三季度为16.67亿元，同比减少约30%。

华侨城A经营性现金流保持为正，一个关键是：大幅度压缩经营管理费用和其他支出，2024年三季度同比减少70%。康佳经营性现金流变动，与之十分相似。

经营管理费用主要包括业务招待费、支付给上游的押金保证金、经营租赁费用、员工差旅费等。

康佳的困境源于2015年那场“宫斗”。

2015年5月，康佳中小股东在董事会拿到了4个席位，超过了华侨城，完成“夺权”。得知消息的华侨城高层愤怒不已，开始不断地运作，两个星期后，成功夺回了掌控权。

刘凤喜，当时被华侨城提名为康佳董事局主席，而中小股东推荐的刘丹则担任新的总裁。

华侨城与康佳的“宫斗”，由此拉开序幕。2015年期间，康佳高管变动超过40次，而刘丹任职的4个月时间里，内部人事变动超过100次。

动荡，让康佳经营业务遭到重创，2015年营业利润亏损15.7亿元，净利润亏损12.76亿元。这是康佳上市23年以来，第二次出现亏损。

“宫斗”的原因是，4年前，康佳总部厂区被纳入城市更新单元规划范围，康佳想要成为项目唯一开发主体，华侨城却极力反对这项决议。双方由此闹上法庭，虽然最后是共同开发，但矛盾一直没有得到解决。

深圳旧改的毛利率在50%左右，净利润率超过15%，是康佳卖二三十年电视都难赚到的钱，华侨城自然也想掌握主动权。如此“暴利”的诱惑，谁愿意让步？

后面，华侨城成功夺回了对康佳的掌控权。但原本已掉队的康佳，直接跌到了谷底，也失去了转型的黄金时机。

“宫斗”发生时，正值家电行业大洗牌，也是彩电行业的至暗时刻。一边，以小米、乐视为主的互联网品牌，正在全力攻占彩电市场，打起了价格战；另一边，TCL、海信等传统彩电巨头，也在逆境中寻找新的生机，要么向智能电视终端、大屏高端显示面板转型，要么向智能手机、白电业务等拓展。

康佳在此之前就想着突围，2014年发布了“易战略”，向互联网转型，提出冲刺“国内第一个智能电视互联网运营平台”的目标；2015年，开始探索手机和白电业务。

与华侨城的“宫斗”，打乱了康佳的转型计划。

康佳还丢掉了彩电市场的份额。2014年，康佳全球市场占有率排在前10名，国内市场份额排在前5名；2015年市场份额排名有所下滑，仍能排进前10名；2016年却看不到身影了。

一路向下的康佳，反而与华侨城的关系有所缓和，双方迎来了“蜜月期”。康佳开始融入到华侨城推出的“文旅+地产”模式链条中。

华侨城A的困境，是在推进“快周转”模式、经营业务专业化管理迟缓所致，直到问题败露，才进行市场化改革、转型，但早已错失良机。它成为了行业中，少有的项目停工、大规模抛售资产的央企。

康佳，也跟着陷了进去。

03

失败的转型

2017年3月，“康佳人”周彬走马上任，担任总裁一职，与刘凤喜开始搭档。

周彬的升迁，是康佳寻求重大转型的标志。

周彬上任后，立刻开始甩卖资产，其中就包括康佳总部厂区城市更新项目——斗争6年左右时间，最后肥了龙光集团老板纪海鹏。卖掉这个项目，也给康佳当年创造了多达50亿元的非经常性收益。

有了这笔钱，康佳开始大手笔投资，一方面与东方资管签署战略协议，成立产业投资基金，进行战略转型；另一方面相继收购广东楚天龙智能卡，设立多媒体业务公司，投资建设宜宾康佳智能终端高科技产业园等。

康佳，不想只做彩电业务。

2017年，康佳确定了“硬件+软件”、“终端+用户”、“投控+金融”的发展模式和“科技+产业+城镇化”的扩张思路；2018年，推行混改模式，确定了产业产品、科技园区、平台服务和投资金融四大业务群产业布局。

注意关键词：城镇化。

或许，在康佳总部厂区旧改项目上，尝到过“暴利”甜头的康佳，与华侨城一同发力科技园区，更想做的是“产城融合”的房地产开发模式，像华夏幸福、五矿地产、星河产业、中集产城等。当时，碧桂园也在深圳全力推进产城融合战略。

2018年左右，康佳拿下了宜宾天鹅堡项目地块、拟140亿元投资滁州康佳明湖康养小镇多个项目，以及投资建设南京康星云网总部基地、淄博高端装备产业园、海门华东区域总部基地等。产业园区含有不少住宅、商业配套建设面积。

2019年，康佳也在逐步落地半导体科技业务和PCB产业。

这一次转型，康佳更像变成了“产业+地产”版本的华侨城A。

房地产行业的现状已是众所周知，而华夏幸福是最早爆雷房企之一。地产化，是近几年康佳录得巨额亏损、转型艰难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
2019年至2024年中期，康佳进行了大规模计提资产减值准备，总金额达到了62.88亿元。其中，商誉、长期股权投资减值部分合计占比约12.83%，这主要来源于收并购、业务投资。

综合上述数据可以说明，康佳的转型是失败的。

实际上，康佳是知道自身存在重大问题的，包括2020年开始侧重半导体、人工智能等领域，2021年产业主线变更为“半导体科技+新消费电子+新能源”。

到了2022年4月，张振高出任华侨城集团董事长，他曾在保利集团的金融、地产及财务等子公司或部门履职。这一年，康佳也在2021年“三大主业”基础上进行瘦身，优化工贸和环保等非核心业务，以及收缩产业园和投资业务。

2023年，华侨城给康佳制定了新的发展战略“一轴两轮三驱动”，进一步聚集于消费电子和半导体。2022年至2024年中期，康佳处置或注销子公司合计25家，主要涉及房地产、产业园区开发、智能终端、环保、能源、汽车回收、文创孵化等领域。

从2024年三季度表现来看，康佳依然未能摆脱巨额亏损、权益资产流失的困境。

刘凤喜卸任了，在华侨城集团担任总经理，周彬却成为了最后的“背锅侠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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